0分试卷

“张成，第一名。”双手接过老师递过的试卷，耳畔回响起那0分试卷里的“啪啪”声，在同学们的惊异和老师赞许的目光中回到座位时，他早已是热泪盈眶。

他曾是差生，名副其实的差生。

他可以面对一张张“满江红”的试卷满不在乎，亦可以面对老师“暴风骤雨”的批评面不改色；他可以课堂上睡眼惺忪，神游在黑板上密密麻麻的“天书”之外，亦可以一放学就生龙活虎，闯荡在打打杀杀的网游之中。

他不在乎试卷上的“鸭蛋”，习惯了同学们鄙夷的目光，听腻了老师苦口婆心的劝导和父亲无可奈何的叹息。

又是一个夜晚，打完游戏，兴高采烈地回到家里，他撞见的是父亲额头上暴跳的青筋与怒不可遏的眼神。父亲不常如此，晚上他常常要上班，并没有多少时间管他，虽然他常考得很差。但是这一次，父亲一把夺过又一张“鸭蛋”试卷，扯得粉碎，扔在地下，紧紧抓住皮带的手颤抖着。“啪”，皮带像一条银蛇呼啸而过，撕裂了他的皱巴巴、脏兮兮的衣服，一条红印热辣辣地剧痛。“啪——啪”，又是几下，他惊叫着，整个身体好像烧灼起来。看着他眼神里的惊恐，听到他的喊叫求饶，父亲停下了，默默地走开了。

也许是对这次“皮带炒肉丝”的敬畏，虽然不情愿，他此后一个月只玩了一次游戏，在家乖乖地补着落下的作业，怨恨并应付着坐在旁边抽着闷烟的父亲。

他的考试分数虽然依旧少得可怜，可是却有一点点进步。又一次考试他的成绩不是个位数，老师表扬了他。这可让他的一帮狐朋狗友嫉妒坏了，他们辱骂他，嘲讽他，他咬紧了牙，不想发作，可是他们得寸进尺，唾沫星子直喷到他脸上——这回他们骂的是他的父亲。一股无名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，他的脸涨得通红，拳头一下子握紧。终于，他爆发了，一个过肩摔，让一个男生住院10天。

那天，那个男孩的家长和校长一起来到他家，要求他赔偿并退学。父亲让他进了里屋，自己和校长以及那个家长坐在堂屋，脸上陪着尴尬的笑。隔着门，他偷偷地听着。“你家孩子成绩不好，还对同学大打出手，怎么得了，这种孩子还能来上学？你过两天来办退学手续吧！”那是校长严厉的声音。“是啊，你得给我个交代。我家孩子的医药费、营养费，我们的误工费，你都得赔！”父亲不善言辞，只是一个劲地道着歉，说着好话，一遍一遍地乞求着：“俺赔，俺赔，孩子小，不懂事，求你们，让他继续上学吧。求求你们。”他怔住了，第一次看见硬朗的父亲这样低三下四地求人。这些年，母亲生病过世了，家里欠了很多钱，父亲常常要打两份工，但是他从没有见他这样过。透过门缝，看着满脸乞求的父亲，他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。

校长走了，父亲走进房间，抓起皮带。他低着头闭上了眼睛，坦然平静地准备接受惩罚。“飕”一阵风声划过耳畔，只是一丝清凉。他缓缓睁开眼，皮带并没有落在他身上。父亲扔下皮带，叹了口气，低着头，出去了。望着父亲的背影，他忽然发现父亲老了。

他最终还是转校了。在新的学校，当他忍不住想去网吧时，他的耳边常常响起皮带的声音，不知为什么，他没有一点点怨恨，倒是眼前常常浮现父亲苍老的背影。每次考试前，他都要拿出那些0分试卷看一看，让那阵带着疼痛的声音鞭策自己。30分、50分、70分、90分……他的成绩如芝麻开花，节节高。

“张成，第一名。”老师同学们送来掌声与欢呼，“啪啪”的带着些许疼痛的声音再次响起，他含着泪，笑了。他把这张试卷小心翼翼地收在书包里，他要把它带回家，给父亲看。

      初二（4）班　赵畅（文学社成员）   （指导老师：丁含秋）